▼002
分不清是清冷的月光照耀自己,還是自己便是月光。
視野前方是一望無際的、森冷的銀藍,一道泛著死白的身影緩慢朝光之盡頭前去。
——快回來。
不知為何想這樣大喊,危險的預感直入骨髓,警告聲卻梗在喉頭發不出任何聲音。
光的盡頭只有無邊的黑暗,是不可以靠近的領域。
「該回去的人,是你。」
啞然地望著面前與自己相同的面孔,相同但又全然不同。
出手一推,視野往高處墜去。
◆◆◆◆◆◆
「……?」
意識因冰冷觸感而轉醒,恍惚間聽見屋外滂沱的雨聲,大概是被天花板的雨水給滴到了吧,他想。全身感到十分疲憊而且四肢也不聽使喚,他試著抬起手擦去繼續滴在臉上的雨珠,卻在移動的瞬間竄過一陣劇痛,於是放鬆身體暫時放棄折磨自己。
這裡到底是哪裡?被那陣痛逼得清醒後他開始觀察起周圍,閃爍的日光燈、空無一物又佈著粉塵的地板,還有散落在寬敞空間中不知用途為何的生鏽機具,他從經驗判斷這應該是間廢棄的廠房,就像……
廠房?
「人呢?其他人呢?呃……」零幾乎想也沒想就撐著身體坐起,雖然身體還是很痛但現在不是管自己情況的時候。
白天的事情好像一場夢,但穿過血肉的痛楚卻清楚提醒他何謂現實。右手傳來有如燒灼般的疼痛,被酸液浸蝕的事好像才發生不久。屍體、血人、陌生人,白天的畫面飛快在腦海中重播,那非現實的片段現在竟是讓他重新冷靜的方法。他對已經能適應這種突發狀況的自己感到訝異,人類果然是種適應力很強的生物啊。
這個房間挺空曠也感覺不到有危險,他判斷目前暫時還算安全,但因為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麼來到這裡還不能完全放鬆戒心。重新試著撐起身子活動,疼痛慢慢減輕轉而被再度湧上的疲勞取代。至少能隨心移動後他打算先將這陌生環境繞過一圈,說不定被莫名帶往這裡還有其他人。如果奈德在的話就好了——第一次產生這樣的念頭,零不否認那個老是令他發火的好友是個可以信賴的夥伴。
摸摸口袋發現手機己經沒電,要求援也是不可能的事了。嘆口氣繼續在這廢棄廠房中搜索,如果是平時他還可以把這種地方當作試膽場所,用好玩跟冒險的心態探險。可一旦和犯罪一詞聯想在一起之後,心理的緊張與恐懼感可是會提升到不同層級,同樣地專注力也能跟著上升。
現在的他能聽見平常聽不見的細小聲音,對於細微事物的捕捉也容易了些。他發現地面灰塵留有淡淡的腳印,甚至還有拖動物體的痕跡。因為痕跡上已經再覆蓋了一層灰,他推測短時間之內進來過這裡的不只帶他來到此地的人與他而已,或者也有對方曾多次進出這廠房的可能。
「對了,那些黑衣人。」難道會是那幾個奇怪的傢伙救出自己嗎?這答案立刻被他自己給否決掉,從黑衣的行徑來看就算推測為真,那留下他肯定也不是好事。
喀。
「……!」零沒有錯過身後突來的雜音,夾雜在日光燈閃爍時發出的無機音之中。他整個人緊繃起來,雖然可能只是動物,他還是趕緊找了個可以用作躲藏的鐵櫃,緊靠著牆壁與鐵櫃的間隙縮在陰影裡。
雜音漸漸清晰了起來,那是一人的腳步聲,但是很輕很細,如果現在不是處在這種狀態加上環境死寂,他是不可能聽得見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想要屏住氣息但卻辦不到,僅能盡量延緩呼吸的頻率。是不是該先發制人才好?可要是出現的是那些黑衣人,像那個少年一樣有詭異的能力的話,即使手上有武器都不見得能贏。
思緒飛快地轉,零沒有發覺自己正搔抓著右臂,直到一股溫熱沾上了掌。
『痛……為什麼又流血了?』
染了血的掌與綻開的傷口變得模糊,身體深處傳來異樣的搔癢感。彷彿有異物從骨髓中鑽咬而出,啃噬著肌肉,想要穿破皮膚爬出身體一般。腳步聲怎麼樣他已經無力在意了,意識被這股難受的痛癢奪去,只是感受不到傷口疼痛似的用手搔抓,溢出的血染紅了衣褲。
『糟糕!』再度回神時一雙黑靴出現在視野中。還來不及看清來人與做出反應,他的衣領就被抓住,蠻橫地被拖出陰影處摔在地上:「呃!你做什……」
「吃下。」
命令式的語句在一連串動作結束後冷冷說道,零看著將他壓制於地的人,就身形與聲音判斷是名青年。連帽式的外套加上黑色手套,全身衣著幾乎清一色的黑,寬大的帽沿與背光讓人看不清楚臉。另外令零訝異的是,對方怎麼看都比自己還瘦弱,力氣卻比想像中的大。不過就是左手腕與腹部被壓制,一時半刻他居然起不了身。
「吃下。」或許是認為混亂中對方沒有聽清楚,青年又再重複了一次。並將手中一個包裝簡易,看上去像糖果般的東西遞給零。
「別開玩笑了。」來路不明的人跟來路不明的食物,零撇過頭表示自己不會接受這種提議。
「……。」短暫的沉默後青年有了其他動作,接著零感到太陽穴碰觸到金屬的冰冷。那種沉重感讓他很快就知道,青年正用槍枝抵著他的頭,只要板機扣下他會在瞬間沒命:「可以,死得痛苦跟輕鬆、快跟慢罷了。」
「等一下,你……咳!咳、咳……」死,他會死?
零才想盡最後的力氣掙扎,沒想到才將頭轉回去,青年馬上把那拆掉包裝的食物塞進他口中。還來不及咀嚼,藥品的苦味就順著舌滑下喉嚨,差點噎著他而忍不住咳嗽。壓在身上的重量減輕,零翻過身想將那東西吐出來,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你到底給我吃了什麼?」瞪視著把手上還緊握槍的青年,若不是因為那把槍,零可能會衝上前與之一拚。
「痛嗎?」沒有正面回答問題,青年依舊是用平淡沒多大起伏的語調說著。
「當然會……等等,」經青年這麼提醒,零察覺剛才傷口那種疼痛與搔癢感已經慢慢消失,最後根本感受不到:「恢復了?你給我吃的是藥?」
收到訊息以後青年似乎沒有再繼續搭理零的意思,只是脫下了沾上血的外套跟手套扔至一邊,接著使用打火機點起火將那幾件衣物焚毀。不清楚為何要這麼做,零搖搖晃晃地站起身。青年肯定知道些情報,不管是身體的異常也好還是現況,運氣好的話說不定也能得到黑衣人情報跟親友們的下落。雖然他不是很願意對這樣動粗的人低頭,但好歹就結果來說他是被幫了一把。
「拜託你……知道些什麼的話請告訴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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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野前方是一望無際的、森冷的銀藍,一道泛著死白的身影緩慢朝光之盡頭前去。
——快回來。
不知為何想這樣大喊,危險的預感直入骨髓,警告聲卻梗在喉頭發不出任何聲音。
光的盡頭只有無邊的黑暗,是不可以靠近的領域。
「該回去的人,是你。」
啞然地望著面前與自己相同的面孔,相同但又全然不同。
出手一推,視野往高處墜去。
◆◆◆◆◆◆
「……?」
意識因冰冷觸感而轉醒,恍惚間聽見屋外滂沱的雨聲,大概是被天花板的雨水給滴到了吧,他想。全身感到十分疲憊而且四肢也不聽使喚,他試著抬起手擦去繼續滴在臉上的雨珠,卻在移動的瞬間竄過一陣劇痛,於是放鬆身體暫時放棄折磨自己。
這裡到底是哪裡?被那陣痛逼得清醒後他開始觀察起周圍,閃爍的日光燈、空無一物又佈著粉塵的地板,還有散落在寬敞空間中不知用途為何的生鏽機具,他從經驗判斷這應該是間廢棄的廠房,就像……
廠房?
「人呢?其他人呢?呃……」零幾乎想也沒想就撐著身體坐起,雖然身體還是很痛但現在不是管自己情況的時候。
白天的事情好像一場夢,但穿過血肉的痛楚卻清楚提醒他何謂現實。右手傳來有如燒灼般的疼痛,被酸液浸蝕的事好像才發生不久。屍體、血人、陌生人,白天的畫面飛快在腦海中重播,那非現實的片段現在竟是讓他重新冷靜的方法。他對已經能適應這種突發狀況的自己感到訝異,人類果然是種適應力很強的生物啊。
這個房間挺空曠也感覺不到有危險,他判斷目前暫時還算安全,但因為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麼來到這裡還不能完全放鬆戒心。重新試著撐起身子活動,疼痛慢慢減輕轉而被再度湧上的疲勞取代。至少能隨心移動後他打算先將這陌生環境繞過一圈,說不定被莫名帶往這裡還有其他人。如果奈德在的話就好了——第一次產生這樣的念頭,零不否認那個老是令他發火的好友是個可以信賴的夥伴。
摸摸口袋發現手機己經沒電,要求援也是不可能的事了。嘆口氣繼續在這廢棄廠房中搜索,如果是平時他還可以把這種地方當作試膽場所,用好玩跟冒險的心態探險。可一旦和犯罪一詞聯想在一起之後,心理的緊張與恐懼感可是會提升到不同層級,同樣地專注力也能跟著上升。
現在的他能聽見平常聽不見的細小聲音,對於細微事物的捕捉也容易了些。他發現地面灰塵留有淡淡的腳印,甚至還有拖動物體的痕跡。因為痕跡上已經再覆蓋了一層灰,他推測短時間之內進來過這裡的不只帶他來到此地的人與他而已,或者也有對方曾多次進出這廠房的可能。
「對了,那些黑衣人。」難道會是那幾個奇怪的傢伙救出自己嗎?這答案立刻被他自己給否決掉,從黑衣的行徑來看就算推測為真,那留下他肯定也不是好事。
喀。
「……!」零沒有錯過身後突來的雜音,夾雜在日光燈閃爍時發出的無機音之中。他整個人緊繃起來,雖然可能只是動物,他還是趕緊找了個可以用作躲藏的鐵櫃,緊靠著牆壁與鐵櫃的間隙縮在陰影裡。
雜音漸漸清晰了起來,那是一人的腳步聲,但是很輕很細,如果現在不是處在這種狀態加上環境死寂,他是不可能聽得見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想要屏住氣息但卻辦不到,僅能盡量延緩呼吸的頻率。是不是該先發制人才好?可要是出現的是那些黑衣人,像那個少年一樣有詭異的能力的話,即使手上有武器都不見得能贏。
思緒飛快地轉,零沒有發覺自己正搔抓著右臂,直到一股溫熱沾上了掌。
『痛……為什麼又流血了?』
染了血的掌與綻開的傷口變得模糊,身體深處傳來異樣的搔癢感。彷彿有異物從骨髓中鑽咬而出,啃噬著肌肉,想要穿破皮膚爬出身體一般。腳步聲怎麼樣他已經無力在意了,意識被這股難受的痛癢奪去,只是感受不到傷口疼痛似的用手搔抓,溢出的血染紅了衣褲。
『糟糕!』再度回神時一雙黑靴出現在視野中。還來不及看清來人與做出反應,他的衣領就被抓住,蠻橫地被拖出陰影處摔在地上:「呃!你做什……」
「吃下。」
命令式的語句在一連串動作結束後冷冷說道,零看著將他壓制於地的人,就身形與聲音判斷是名青年。連帽式的外套加上黑色手套,全身衣著幾乎清一色的黑,寬大的帽沿與背光讓人看不清楚臉。另外令零訝異的是,對方怎麼看都比自己還瘦弱,力氣卻比想像中的大。不過就是左手腕與腹部被壓制,一時半刻他居然起不了身。
「吃下。」或許是認為混亂中對方沒有聽清楚,青年又再重複了一次。並將手中一個包裝簡易,看上去像糖果般的東西遞給零。
「別開玩笑了。」來路不明的人跟來路不明的食物,零撇過頭表示自己不會接受這種提議。
「……。」短暫的沉默後青年有了其他動作,接著零感到太陽穴碰觸到金屬的冰冷。那種沉重感讓他很快就知道,青年正用槍枝抵著他的頭,只要板機扣下他會在瞬間沒命:「可以,死得痛苦跟輕鬆、快跟慢罷了。」
「等一下,你……咳!咳、咳……」死,他會死?
零才想盡最後的力氣掙扎,沒想到才將頭轉回去,青年馬上把那拆掉包裝的食物塞進他口中。還來不及咀嚼,藥品的苦味就順著舌滑下喉嚨,差點噎著他而忍不住咳嗽。壓在身上的重量減輕,零翻過身想將那東西吐出來,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你到底給我吃了什麼?」瞪視著把手上還緊握槍的青年,若不是因為那把槍,零可能會衝上前與之一拚。
「痛嗎?」沒有正面回答問題,青年依舊是用平淡沒多大起伏的語調說著。
「當然會……等等,」經青年這麼提醒,零察覺剛才傷口那種疼痛與搔癢感已經慢慢消失,最後根本感受不到:「恢復了?你給我吃的是藥?」
收到訊息以後青年似乎沒有再繼續搭理零的意思,只是脫下了沾上血的外套跟手套扔至一邊,接著使用打火機點起火將那幾件衣物焚毀。不清楚為何要這麼做,零搖搖晃晃地站起身。青年肯定知道些情報,不管是身體的異常也好還是現況,運氣好的話說不定也能得到黑衣人情報跟親友們的下落。雖然他不是很願意對這樣動粗的人低頭,但好歹就結果來說他是被幫了一把。
「拜託你……知道些什麼的話請告訴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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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於2014/4/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