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呃……咳咳咳………」
「喂,妳死了沒有?別死在我家喔。」
「少囉嗦,我好得很!」我搶過加西亞遞上來的水大口灌下,乾嘔和反胃感頓時減緩不少。
一點也不好,看見那種覆蓋乾涸的血,彷彿有生命般的詭異空間……我甩甩頭想揮開殘留在腦裡的場景,無論看幾次都不會習慣的。剛才加西亞一路扶著閉上眼睛的我回來,等他幫我修好腕飾並戴上之後我才敢睜開眼睛。
「妳確定?怎麼突然開始想吐,該不會摔下來的時候腦震盪吧?」
「沒有,沒事了。」我深呼吸放鬆身體,放任自己躺倒在柔軟沙發裡,四周的擺設和氣氛熟悉得令人安心。
「喂,妳死了沒有?別死在我家喔。」
「少囉嗦,我好得很!」我搶過加西亞遞上來的水大口灌下,乾嘔和反胃感頓時減緩不少。
一點也不好,看見那種覆蓋乾涸的血,彷彿有生命般的詭異空間……我甩甩頭想揮開殘留在腦裡的場景,無論看幾次都不會習慣的。剛才加西亞一路扶著閉上眼睛的我回來,等他幫我修好腕飾並戴上之後我才敢睜開眼睛。
「妳確定?怎麼突然開始想吐,該不會摔下來的時候腦震盪吧?」
「沒有,沒事了。」我深呼吸放鬆身體,放任自己躺倒在柔軟沙發裡,四周的擺設和氣氛熟悉得令人安心。
這裡是加西亞家,位置就位在我家隔壁,我們兩家已經多年的鄰居也往來許久。發生了那件事以後我仍舊住在自己家裡,只是事發現場的那間主臥室已經緊緊封死再也沒人踏進去過。說獨自待在那裡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我總覺得繼續待下去能等到什麼蛛絲馬跡,再說我並不想給願意收養我的加西亞夫婦帶來更多麻煩。
一年多前城裡發生多起獵奇殺人案,被害者包含了我的父母,當時一家三口中僥倖存活下來的我甚至一度被列為嫌疑人。警方很快就發現了兇手的不正常,兩具屍體幾乎無一處完好,所有的傷就像被野獸撕咬過存在著不明齒痕。然而離奇的是,齒痕比對的結果完全找不到相符的結果。加上現場沒有遭到入侵、破壞與掙扎的痕跡,受害者簡直像在睡夢裡被憑空出現的兇手給殘殺啃食一樣。
這起案件被媒體稱為「惡靈殺人案」,還造成整個住宅區的恐慌。唯一一個稱得上是目擊者的我因為創傷症候群而想不起當時的情景——當然是騙人的。只有我看見所謂的兇手是什麼「東西」,即使說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所以直到現在我依然選擇保持沉默。
「對了,雖然自己說有點那個……我一直很好奇,」加西亞指指我腕上用膠帶應急貼回去的銀十字:「妳不是不信教的嗎?那個十字架有那麼重要你要一直戴在身上。」
「很重要。不過你少臭美了才不是因為你。」
「我又沒有那樣說,不想管妳了啦!總之妳給我休息確定沒事再起來。」說完加西亞丟下我跑到一邊看電視看了。
我翻個身仰躺撫著散發光澤的銀十字陷入思考,我從來沒告訴過任何人,關於我在那件事之後看見的世界。黑色、絕望,彷彿地獄中的世界,醫生說是由於受到過大的精神衝擊,害我會將所有物體的影像重疊上當初令我受到驚嚇的「源頭」。除了視覺,連帶聽覺、嗅覺、觸覺也會一併受到影響,也就是所謂的知覺障礙。
因為我的情況比較複雜於是醫生以催眠的方式對我下了精神暗示,「銀十字在視線範圍內」的條件一旦成立,便可以壓抑精神狀態不穩而引起的幻覺,然而究竟會不會帶著這種不正常過完一輩子誰也不敢保證。
『今日上午XXX區發生了連續第五起不明殺人案件——』
「別擋路。」電視新聞的播報一傳進耳中我馬上從沙發上彈坐而起,推開加西亞衝到電視前把音量調大。
「妳幹嘛推我啦!」
我專心在新聞內容上根本不想理某人的碎念,說到這一兩個星期以來最重大的新聞就是城裡發生了殺人事件。被害者沒有共通點似乎是隨機犯案的消息一出惹得居民們人心惶惶,還有人繪聲繪影地說這件事和某個不明沉睡的怪病有關係。
姑且不提什麼怪病,光是就:「屍體殘缺扭曲」、「沒有入侵與反抗跡象」,以及「現場監視器及目擊者都只有看見一閃而過的畸形黑影」,這三點來看便足以讓我把這次的連續殺人和我家案件連在一起。
這是個機會。
一年前我扔下父母自己逃跑苟活了下來,如今說不定再次有機會可以接觸到「牠們」,我不會放手讓機會溜走。默默記下新聞中案發現場的地點,我轉身打算先回家一趟。
「等等,練習怎麼辦啊?明天老地方?」
「放心,我不會遲到的。」我還得跳得更高、更遠,跑在「牠們」前面。
闔上有著溫暖氣息的屋子,我獨自走向那個灰暗而寒冷的家。
◆◆◆◆◆
「……人呢?」
隔天我結束打工按時出現在練習場——其實只是個幾乎無人的老舊住宅區——卻沒有看見那個叮嚀我要來練習的傢伙,那個笨蛋總是比我早到的。呆站了半小時以後我決定直接殺回他家,然後痛罵他讓我白白浪費三十分鐘的寶貴時間。
一回到加西亞家用備用鑰匙開了門,一樓沒有開任何一盞燈暗得令我發毛。記得上班日屋子裡沒大人,但明明已經入夜還沒有開燈,難道連他也不在屋子裡嗎?開燈巡了一圈一樓沒看見人影,我決定直接上二樓臥房踹門再說,到了門口門自己打了開來,睡眼惺忪的事主抹臉疑惑的看向我。
「欸?……妳怎麼在這裡?現在幾點了?」
「現、在、幾、點?」我揪著他的領子往走廊拉,看我的怒氣能不能讓他清醒一點:「搞什麼,我空等你半個小時,你居然在這裡給我睡大頭覺!」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三個小時前才睡的啊!一整夜沒睡當然一躺下去就睡死了嘛,要不是感覺有人進屋我還懶得爬起來咧。」
「下午才睡?那你昨天晚上在做什麼?」
「也沒有啦……」面對我的質問他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講出來:「就只是做了奇怪的惡夢,夢實在太真實所以我整個人被嚇醒然後就睡不著了。」
「只是惡夢?」我鬆開他的衣領,不知道該對他施以嘲笑還是同情的目光:「你長不大嗎?要不要我陪你睡啊?」
「……不跟妳吵了啦我真的還想睡,今天就讓我好好補眠,練習暫停一天可以了吧。」
「哼,暫且放你一馬。」
既然確認人沒出事我也就算了,於是我摸摸鼻子自己離開。
隔天。
再隔一天。
我仍舊等不到他的人,就算到他家也都只得到加西亞太太一句「對不起他正在睡」的回覆,在門口就被擋了下來。這情形持續五天以後我再也忍受不了,既然電話沒人接傳話也沒用,那我還有其他方法可行。
我家和加西亞家雖然兩者都設有庭院,但建築構造的關係有一處特別相近。我攀上自宅一樓的屋簷稍微估算距離,接著助跑就朝對面突出的陽台一跳,手輕易便抓住陽台護欄翻進去。第一次擅闖民宅就如此順利,我有種玩跑酷以後人人都可以成為神偷的錯覺。
「幸好窗子沒鎖。」推開陽台落地窗,我躡手躡腳走到加西亞房門前。本來還再思考該如何不驚動一樓的加西亞夫婦就叫醒裡面的人,結果試著轉動們把才發現門居然沒上鎖,他一直有鎖門的習慣,這讓我覺得不太對勁:『有人嗎?』
踏進房內我藉著窗外路燈的光看見他趴在書桌上,似乎的確是在睡覺,可是聽起來呼吸急促而且正無意識地用力刮著桌面,彷彿掙扎著想逃離什麼。
「喂,起來,快起來!」我趕緊上前大力搖晃他的肩膀,過了足足三分鐘他才睜開眼睛,額上滿是汗而且憔悴的樣子和幾天前截然不同:「又是惡夢?你給我老實說你幾天沒好好睡了?」
「我……」他抱著頭,沒像平時一樣大聲回嗆我,也沒問我為什麼莫名其妙出現在他房間:「我不知道,根本睡不好,但是又會不小心自己睡著。」
「你是比賽快到了壓力太大?究竟夢到什麼?」
「只有一片黑色。」他恢復冷靜點起檯燈慢慢說道:「路的盡頭……其實根本看不見路就是,總之我覺得盡頭有個我必須去的地方所以不停往那邊前進。應該沒有任何物體的空間裡,有個『東西』躲在黑暗裡。每次作夢我就與目的地更接近,那個『東西』跟我的距離也在縮短。但是我完全……看不見它,只是想甩開它。」
「是怪物嗎?」
「除了很強烈的存在感,跟視線持續緊黏自己的感覺之外我都不清楚,很不舒服。它現在近得我能聽見它的聲音了……」
醫生告訴我夢境是反映出現實或自我意識下的產物,那麼加西亞夢中渾沌不明的「存在」如果這麼真實,那又代表了麼?
「那只是夢,你別想太多。」不懂安慰人的我只能說出這樣無關緊要的話。
回想之前從新聞得來的情報,連續殺人案的地點被我在地圖上一一標記下來,幾個地點形成一條路徑——那絕對不是剛好。路徑繼續延伸下去會經過這住宅區附近,警方一定也發現了,只不過我隱隱覺得加西亞的惡夢、路徑、殺人犯三者有某種關連。因為我的腦裡會浮現一年前我看見的那個惡夢般的生物,還是我太多心了呢?
「等等,你受傷了?」我不經意地撇見他立領下纏繞住頸子的繃帶而感到疑惑。
「啊這個?沒有受傷,只是覺得感覺很奇怪。」
——「紗布嗎?不,只是我覺得這個地方有點奇怪所以貼上的。」
加西亞回答的瞬間我將他說的話與母親的話給重疊。
在事件發生前,母親在沒病沒痛沒有任何傷口的臉頰上貼了塊紗布,就算問她她也只會回答「因為覺得奇怪」這種不明所以的話。很不好的預感在心底成形,但我不明白那是從何而來。
「……這幾天讓我住你家。」等回過神來我居然對他說出這句話。
「妳、妳吃錯藥嗎?妳又不是不知道我家沒客房妳要睡哪裡啊?」
「還有哪裡?當然跟你擠一間啊。」
「我怎麼可能答應啦笨蛋!小孩子就算了現在妳跟我幾歲啦?要是被人誤會怎麼辦啊!」
說的也是,我怎麼會一時做出這樣無理的要求?但剛剛這樣一鬧,他的精神看上去恢復不少,應該暫時是不會有太大問題。
「當然是騙你的你以為我不挑嗎?你要送上門來我還不收咧!」
「莫名其妙……我要想辦法醒腦了妳趕快回家啦。」
「回去就回去,又睡不著可別來找我哭訴啊。」
「不會,再怎樣都不會找妳,去去去。」可能大概知道我從哪邊進來的,他幫忙留意一樓的動靜一邊把我送到那扇落地窗「慢走不送小心別摔斷腿。」
「……我說真的。」不安感仍在心底揮之不去,我板起臉嚴肅對他說:「有什麼事立刻叫我,你知道我在哪裡。」
「知道了知道了,再見。」
用同樣的方式離開加西亞家之後,我從二樓窗戶爬進屋中,下樓途中經過那間被緊緊封死的主臥室。曾經充斥著死亡氣息的空間,即使隔著一道門卻還是散發出森冷感。
「再見……嗎。」
現在想想,那時沒能正視自己的預感,是我一生所犯的第二個重大錯誤。
一年多前城裡發生多起獵奇殺人案,被害者包含了我的父母,當時一家三口中僥倖存活下來的我甚至一度被列為嫌疑人。警方很快就發現了兇手的不正常,兩具屍體幾乎無一處完好,所有的傷就像被野獸撕咬過存在著不明齒痕。然而離奇的是,齒痕比對的結果完全找不到相符的結果。加上現場沒有遭到入侵、破壞與掙扎的痕跡,受害者簡直像在睡夢裡被憑空出現的兇手給殘殺啃食一樣。
這起案件被媒體稱為「惡靈殺人案」,還造成整個住宅區的恐慌。唯一一個稱得上是目擊者的我因為創傷症候群而想不起當時的情景——當然是騙人的。只有我看見所謂的兇手是什麼「東西」,即使說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所以直到現在我依然選擇保持沉默。
「對了,雖然自己說有點那個……我一直很好奇,」加西亞指指我腕上用膠帶應急貼回去的銀十字:「妳不是不信教的嗎?那個十字架有那麼重要你要一直戴在身上。」
「很重要。不過你少臭美了才不是因為你。」
「我又沒有那樣說,不想管妳了啦!總之妳給我休息確定沒事再起來。」說完加西亞丟下我跑到一邊看電視看了。
我翻個身仰躺撫著散發光澤的銀十字陷入思考,我從來沒告訴過任何人,關於我在那件事之後看見的世界。黑色、絕望,彷彿地獄中的世界,醫生說是由於受到過大的精神衝擊,害我會將所有物體的影像重疊上當初令我受到驚嚇的「源頭」。除了視覺,連帶聽覺、嗅覺、觸覺也會一併受到影響,也就是所謂的知覺障礙。
因為我的情況比較複雜於是醫生以催眠的方式對我下了精神暗示,「銀十字在視線範圍內」的條件一旦成立,便可以壓抑精神狀態不穩而引起的幻覺,然而究竟會不會帶著這種不正常過完一輩子誰也不敢保證。
『今日上午XXX區發生了連續第五起不明殺人案件——』
「別擋路。」電視新聞的播報一傳進耳中我馬上從沙發上彈坐而起,推開加西亞衝到電視前把音量調大。
「妳幹嘛推我啦!」
我專心在新聞內容上根本不想理某人的碎念,說到這一兩個星期以來最重大的新聞就是城裡發生了殺人事件。被害者沒有共通點似乎是隨機犯案的消息一出惹得居民們人心惶惶,還有人繪聲繪影地說這件事和某個不明沉睡的怪病有關係。
姑且不提什麼怪病,光是就:「屍體殘缺扭曲」、「沒有入侵與反抗跡象」,以及「現場監視器及目擊者都只有看見一閃而過的畸形黑影」,這三點來看便足以讓我把這次的連續殺人和我家案件連在一起。
這是個機會。
一年前我扔下父母自己逃跑苟活了下來,如今說不定再次有機會可以接觸到「牠們」,我不會放手讓機會溜走。默默記下新聞中案發現場的地點,我轉身打算先回家一趟。
「等等,練習怎麼辦啊?明天老地方?」
「放心,我不會遲到的。」我還得跳得更高、更遠,跑在「牠們」前面。
闔上有著溫暖氣息的屋子,我獨自走向那個灰暗而寒冷的家。
◆◆◆◆◆
「……人呢?」
隔天我結束打工按時出現在練習場——其實只是個幾乎無人的老舊住宅區——卻沒有看見那個叮嚀我要來練習的傢伙,那個笨蛋總是比我早到的。呆站了半小時以後我決定直接殺回他家,然後痛罵他讓我白白浪費三十分鐘的寶貴時間。
一回到加西亞家用備用鑰匙開了門,一樓沒有開任何一盞燈暗得令我發毛。記得上班日屋子裡沒大人,但明明已經入夜還沒有開燈,難道連他也不在屋子裡嗎?開燈巡了一圈一樓沒看見人影,我決定直接上二樓臥房踹門再說,到了門口門自己打了開來,睡眼惺忪的事主抹臉疑惑的看向我。
「欸?……妳怎麼在這裡?現在幾點了?」
「現、在、幾、點?」我揪著他的領子往走廊拉,看我的怒氣能不能讓他清醒一點:「搞什麼,我空等你半個小時,你居然在這裡給我睡大頭覺!」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三個小時前才睡的啊!一整夜沒睡當然一躺下去就睡死了嘛,要不是感覺有人進屋我還懶得爬起來咧。」
「下午才睡?那你昨天晚上在做什麼?」
「也沒有啦……」面對我的質問他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講出來:「就只是做了奇怪的惡夢,夢實在太真實所以我整個人被嚇醒然後就睡不著了。」
「只是惡夢?」我鬆開他的衣領,不知道該對他施以嘲笑還是同情的目光:「你長不大嗎?要不要我陪你睡啊?」
「……不跟妳吵了啦我真的還想睡,今天就讓我好好補眠,練習暫停一天可以了吧。」
「哼,暫且放你一馬。」
既然確認人沒出事我也就算了,於是我摸摸鼻子自己離開。
隔天。
再隔一天。
我仍舊等不到他的人,就算到他家也都只得到加西亞太太一句「對不起他正在睡」的回覆,在門口就被擋了下來。這情形持續五天以後我再也忍受不了,既然電話沒人接傳話也沒用,那我還有其他方法可行。
我家和加西亞家雖然兩者都設有庭院,但建築構造的關係有一處特別相近。我攀上自宅一樓的屋簷稍微估算距離,接著助跑就朝對面突出的陽台一跳,手輕易便抓住陽台護欄翻進去。第一次擅闖民宅就如此順利,我有種玩跑酷以後人人都可以成為神偷的錯覺。
「幸好窗子沒鎖。」推開陽台落地窗,我躡手躡腳走到加西亞房門前。本來還再思考該如何不驚動一樓的加西亞夫婦就叫醒裡面的人,結果試著轉動們把才發現門居然沒上鎖,他一直有鎖門的習慣,這讓我覺得不太對勁:『有人嗎?』
踏進房內我藉著窗外路燈的光看見他趴在書桌上,似乎的確是在睡覺,可是聽起來呼吸急促而且正無意識地用力刮著桌面,彷彿掙扎著想逃離什麼。
「喂,起來,快起來!」我趕緊上前大力搖晃他的肩膀,過了足足三分鐘他才睜開眼睛,額上滿是汗而且憔悴的樣子和幾天前截然不同:「又是惡夢?你給我老實說你幾天沒好好睡了?」
「我……」他抱著頭,沒像平時一樣大聲回嗆我,也沒問我為什麼莫名其妙出現在他房間:「我不知道,根本睡不好,但是又會不小心自己睡著。」
「你是比賽快到了壓力太大?究竟夢到什麼?」
「只有一片黑色。」他恢復冷靜點起檯燈慢慢說道:「路的盡頭……其實根本看不見路就是,總之我覺得盡頭有個我必須去的地方所以不停往那邊前進。應該沒有任何物體的空間裡,有個『東西』躲在黑暗裡。每次作夢我就與目的地更接近,那個『東西』跟我的距離也在縮短。但是我完全……看不見它,只是想甩開它。」
「是怪物嗎?」
「除了很強烈的存在感,跟視線持續緊黏自己的感覺之外我都不清楚,很不舒服。它現在近得我能聽見它的聲音了……」
醫生告訴我夢境是反映出現實或自我意識下的產物,那麼加西亞夢中渾沌不明的「存在」如果這麼真實,那又代表了麼?
「那只是夢,你別想太多。」不懂安慰人的我只能說出這樣無關緊要的話。
回想之前從新聞得來的情報,連續殺人案的地點被我在地圖上一一標記下來,幾個地點形成一條路徑——那絕對不是剛好。路徑繼續延伸下去會經過這住宅區附近,警方一定也發現了,只不過我隱隱覺得加西亞的惡夢、路徑、殺人犯三者有某種關連。因為我的腦裡會浮現一年前我看見的那個惡夢般的生物,還是我太多心了呢?
「等等,你受傷了?」我不經意地撇見他立領下纏繞住頸子的繃帶而感到疑惑。
「啊這個?沒有受傷,只是覺得感覺很奇怪。」
——「紗布嗎?不,只是我覺得這個地方有點奇怪所以貼上的。」
加西亞回答的瞬間我將他說的話與母親的話給重疊。
在事件發生前,母親在沒病沒痛沒有任何傷口的臉頰上貼了塊紗布,就算問她她也只會回答「因為覺得奇怪」這種不明所以的話。很不好的預感在心底成形,但我不明白那是從何而來。
「……這幾天讓我住你家。」等回過神來我居然對他說出這句話。
「妳、妳吃錯藥嗎?妳又不是不知道我家沒客房妳要睡哪裡啊?」
「還有哪裡?當然跟你擠一間啊。」
「我怎麼可能答應啦笨蛋!小孩子就算了現在妳跟我幾歲啦?要是被人誤會怎麼辦啊!」
說的也是,我怎麼會一時做出這樣無理的要求?但剛剛這樣一鬧,他的精神看上去恢復不少,應該暫時是不會有太大問題。
「當然是騙你的你以為我不挑嗎?你要送上門來我還不收咧!」
「莫名其妙……我要想辦法醒腦了妳趕快回家啦。」
「回去就回去,又睡不著可別來找我哭訴啊。」
「不會,再怎樣都不會找妳,去去去。」可能大概知道我從哪邊進來的,他幫忙留意一樓的動靜一邊把我送到那扇落地窗「慢走不送小心別摔斷腿。」
「……我說真的。」不安感仍在心底揮之不去,我板起臉嚴肅對他說:「有什麼事立刻叫我,你知道我在哪裡。」
「知道了知道了,再見。」
用同樣的方式離開加西亞家之後,我從二樓窗戶爬進屋中,下樓途中經過那間被緊緊封死的主臥室。曾經充斥著死亡氣息的空間,即使隔著一道門卻還是散發出森冷感。
「再見……嗎。」
現在想想,那時沒能正視自己的預感,是我一生所犯的第二個重大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