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到處都沒有。
我幾乎要把整間主臥房翻過來一樣,可以藏東西的地方全被我打開,地上散亂一堆被我扔出來的物品卻仍一無所獲。
「藏在哪裡?」我焦躁地將手裡的東西摔到地上,已經顧不得什麼禮儀。方才上樓時經過了加西亞的房間,半掩房門內的景象我恐怕這輩子也不會忘記。
加西亞太太下半身支離破碎,被啃咬到露出骨骼的腿以畸形角度橫置於地,我敢肯定她和我父母一樣是在有意識的情況下被嚼食的。那雙大睜的眼睛彷彿要將對這世界的恨意留下一般,死死盯著明明只隔幾步之遠她卻無法以雙腳逃離的門。我想加西亞有試圖救人,而玻璃就是在那個時候打破的。
我幾乎要把整間主臥房翻過來一樣,可以藏東西的地方全被我打開,地上散亂一堆被我扔出來的物品卻仍一無所獲。
「藏在哪裡?」我焦躁地將手裡的東西摔到地上,已經顧不得什麼禮儀。方才上樓時經過了加西亞的房間,半掩房門內的景象我恐怕這輩子也不會忘記。
加西亞太太下半身支離破碎,被啃咬到露出骨骼的腿以畸形角度橫置於地,我敢肯定她和我父母一樣是在有意識的情況下被嚼食的。那雙大睜的眼睛彷彿要將對這世界的恨意留下一般,死死盯著明明只隔幾步之遠她卻無法以雙腳逃離的門。我想加西亞有試圖救人,而玻璃就是在那個時候打破的。
看來繼續待在這裡也不會有結果,我果斷放棄轉而往走廊盡頭奔去。上方有一個可以通往小閣樓的木梯,我拉下拉桿把階梯放下來,管不著上面蓋了層厚灰跟蛛網就鑽上去。屋外的天色已完全變暗,幸好這裡的小燈還可以用,否則現在獨自待在黑暗裡的話很容易自己嚇到自己。
我算著排列整齊的紙箱居然大大小小加起來有十幾個,一個一個翻找實在太慢了,於是我按照順序把箱子推落直接翻看倒出來的物品。這個是書籍,這箱是相本,生活用品、衣服——越找我越覺得自己徒勞無功,是不是乾脆回去幫加西亞也好過這樣白費功夫呢?或許那把槍早就不在了,再者我怎麼那麼肯定裡面還有子彈。
開始擔心一樓的情況正要下閣樓回去找加西亞時,我聽見木梯傳來一陣吱軋聲,是有人上樓才會會發出的聲音。
「加西亞是你嗎?」他甩開那個怪物了?
為了以防萬一我在物品堆中撿了根金屬球棒握在手裡,小心翼翼地朝入口靠近並朝下探頭,卻只看見木梯底端有一小灘黑色黏液:「該死的傢伙……」
確定來者是怪物以後我慶幸還好剛剛沒有魯莽衝下去,小閣樓的出入口只有一個,於是我高舉球棒緊盯梯子的動靜,準備在怪物出現的瞬間用力給牠一擊。幾秒鐘的流逝居然令人感到如此漫長,短短數秒間我的思緒飛快運行,重複著對自己提問而又自我壓抑的循環—--
如果怪物追著我來到這裡,那加西亞人呢?
「呃!?」舉著球棒的手突然感受到拉力,我趕緊鬆開球棒以一隻手撐住出入口邊緣才沒有整個人直接掉下去。
還沒弄清楚發生什麼事,我撐住身體的右手便感到一陣熱辣,痛得我閉上眼睛反射性收回手並往後退開。前臂被抓傷了而且傷口似乎有點深,我感覺我的腕部空空如也,忍著痛緩緩睜開眼睛卻發現眼前的景象和剛才截然不同。
原本陳舊的小閣樓倉庫牆壁染成黑色與詭異的墨綠,四周爬滿泛著水光的溼滑藤蔓,就有如生物內臟上攀附的血管。被我推落散亂的箱子和雜物,此時變成了不明肉塊和看似臟器的黑灰條狀物。灰塵與霉味化成腐臭及血腥味竄入鼻腔,我摀著口鼻也擋不了從四面八方滲進來的味道。強忍住反胃感和想逃離這裡的衝動我迫使自己理智分析情況,怪物原來不打算用梯子上樓,牠踩上階梯只是為了吸引我的注意。剛那一擊由方向判斷,牠是躲在二樓天花板的死角,就是等我靠近出入口時出手攻擊。
被耍了,竟被那東西玩弄於掌中。
「真是不爽……」而且還抓斷了我的手環,十字架一定也跟著掉下去了:「給我出來呀!」
像是要回應我的挑釁,黑色爪子攀住小小的出入口,接著一隻折收起雙翼的石像鬼從洞口鑽了上來。很奇怪,我疑惑地望著那隻比起一開始明顯變得更具象化的怪物,是因為我的「幻覺」而讓那玩意的形象變得如此鮮明嗎?現在的牠不是由黏液組成的物體,而是更真實的存在,和書籍傳說裡描繪的形象如出一轍的鬼神。面對這樣的東西我有生存的可能嗎?
牠如野獸般壓低身子,用意想不到的速度直撲過來將我按倒在地。大得不尋常的力量與我格起阻擋的雙臂對峙,力量差距加上右手的傷我根本支持不了太久,沒多久手就開始發抖並喪失力氣。如此近的距離下我可以看見他大張的利牙上還殘有碎沫殘渣,和黑色唾液互相沾黏的口腔簡直可以跟周圍那噁心場景相比。
「走開!」我用比較有力的腿朝牠無防備的腹部踹下去,接著趁隙翻滾脫離牠的壓制。不過這樣微小的反擊實在效果有限,牠很快就重新穩住身子撲向轉過身的我。
由於在背對牠的時候被踩住,我因牠施加在背上的重量而變成臉部貼地的狀態。即使知道眼前所見都只是經過腦變異後產生的幻覺,身體直接接觸到內臟般的地面仍是令我作噁。我掙扎著想盡快解除這種狀態,此時眼角撇到慘綠景象中有一道亮光。沒時間細想那是什麼我直接伸手抓取,接觸到冰冷的觸感後我反手往背後那怪物刺下去。
看來攻擊有奏效背上的重量頓時減輕,於是我翻身站了起來才看清我手上握的是一把精緻但有些氧化的銀製餐刀。大概是某箱放置廚具餐具的箱子裡掉出來的,我驚訝地發現這把明明沒什麼殺傷力的餐刀居然讓怪物受了不小損害,而且牠居然沒有在我的幻覺中產生形變。怪物身體被我刺中的部位整片呈現溶解傾向,就像最初我看見的那種淌著黏液的模樣。
「原來你的弱點是銀啊。」人類的恐懼來自於未知,一旦了解對方弱點以後和盤據心中的不安煙消雲散。我覺得現在的我可以擊敗牠,這並非我自信過剩而是因為我有一定程度的把握:「論力量我比不過你。」
但是只要給我足夠的空間—--
我抓準怪物再度朝我撲來的時機,閃過牠的爪子後我加速往牆壁跑去,用腳蹬上牆面連帶帶起自己的身體。閣樓的天花板無法讓我跳到平時的高度,但只要有可以旋身的空間我就有辦法反擊。我在半空中側翻半圈,手裡的餐刀正好對準牠因撲空而變成視線死角的翅膀根部。利用重力加速度刀直直刺入怪物的背,幾乎是同時間傷口周圍溶解為黏液並大片掉落到地上。在穿了孔的黑色身體中,我看見一顆拳頭大小的暗紅色物體。
像心臟一般鼓動著,昭示牠扭曲異質的生命。
「呀啊!」毫無猶豫的,我一刀劃開那醜陋的心臟,石像鬼在暗紅物體裂開後一秒完全溶回成液體,變成一灘逐漸沁入地板的黏液。心跳至今仍未平復,我緊握餐刀靜靜注視那灘死水,深怕怪物還有在恢復原貌的可能。直到我確認黏液真的沒有任何反應之後我才鬆一口氣,全身脫力般的跪坐於地:「成功了……殺死牠了……」
好像做夢一樣,沒想到我身上存有這樣的可能性。不,或許就是場夢吧,一個我再也不希望見到第三次的惡夢。
這樣一來加西亞應該也沒有危險了,接下來只要等警方到達現場就可以,放鬆之後疲憊感一湧而上。很不想拖著這樣沉重的身體移動,不過我想到自己還必須先把銀十字撿回來才行,只好硬逼著自己站起走向閣樓木梯。
吱……吱……
「!?」在我移動之前木梯傳來緩慢規律的踩踏聲,那瞬間我的精神再度緊繃。抱著有可能是加西亞的想法我小心湊上前去看,從那出入口出現的卻不是我熟悉的身影,而是另一個由黑色黏液所組成的異物。
還有一個!
我幾乎無法思考,只能任由從自保而生的殺意支配自己。趁著那東西還未注意到我時,我的身體比思緒更快有動作,一回神手中的餐刀就已經扎進牠肩膀。
「——?」
我在一片黑色的畫面中看見兩道銀光,一個是沒入黏液中的刀,另一個是牠伸出的變形手掌上放置的銀色十字架。
純淨的、銀色,宛如朝笑著我的愚行。
視線無法定焦,手止不住地發顫。
——刀尖傳來的、是血、與肉的實感。
我算著排列整齊的紙箱居然大大小小加起來有十幾個,一個一個翻找實在太慢了,於是我按照順序把箱子推落直接翻看倒出來的物品。這個是書籍,這箱是相本,生活用品、衣服——越找我越覺得自己徒勞無功,是不是乾脆回去幫加西亞也好過這樣白費功夫呢?或許那把槍早就不在了,再者我怎麼那麼肯定裡面還有子彈。
開始擔心一樓的情況正要下閣樓回去找加西亞時,我聽見木梯傳來一陣吱軋聲,是有人上樓才會會發出的聲音。
「加西亞是你嗎?」他甩開那個怪物了?
為了以防萬一我在物品堆中撿了根金屬球棒握在手裡,小心翼翼地朝入口靠近並朝下探頭,卻只看見木梯底端有一小灘黑色黏液:「該死的傢伙……」
確定來者是怪物以後我慶幸還好剛剛沒有魯莽衝下去,小閣樓的出入口只有一個,於是我高舉球棒緊盯梯子的動靜,準備在怪物出現的瞬間用力給牠一擊。幾秒鐘的流逝居然令人感到如此漫長,短短數秒間我的思緒飛快運行,重複著對自己提問而又自我壓抑的循環—--
如果怪物追著我來到這裡,那加西亞人呢?
「呃!?」舉著球棒的手突然感受到拉力,我趕緊鬆開球棒以一隻手撐住出入口邊緣才沒有整個人直接掉下去。
還沒弄清楚發生什麼事,我撐住身體的右手便感到一陣熱辣,痛得我閉上眼睛反射性收回手並往後退開。前臂被抓傷了而且傷口似乎有點深,我感覺我的腕部空空如也,忍著痛緩緩睜開眼睛卻發現眼前的景象和剛才截然不同。
原本陳舊的小閣樓倉庫牆壁染成黑色與詭異的墨綠,四周爬滿泛著水光的溼滑藤蔓,就有如生物內臟上攀附的血管。被我推落散亂的箱子和雜物,此時變成了不明肉塊和看似臟器的黑灰條狀物。灰塵與霉味化成腐臭及血腥味竄入鼻腔,我摀著口鼻也擋不了從四面八方滲進來的味道。強忍住反胃感和想逃離這裡的衝動我迫使自己理智分析情況,怪物原來不打算用梯子上樓,牠踩上階梯只是為了吸引我的注意。剛那一擊由方向判斷,牠是躲在二樓天花板的死角,就是等我靠近出入口時出手攻擊。
被耍了,竟被那東西玩弄於掌中。
「真是不爽……」而且還抓斷了我的手環,十字架一定也跟著掉下去了:「給我出來呀!」
像是要回應我的挑釁,黑色爪子攀住小小的出入口,接著一隻折收起雙翼的石像鬼從洞口鑽了上來。很奇怪,我疑惑地望著那隻比起一開始明顯變得更具象化的怪物,是因為我的「幻覺」而讓那玩意的形象變得如此鮮明嗎?現在的牠不是由黏液組成的物體,而是更真實的存在,和書籍傳說裡描繪的形象如出一轍的鬼神。面對這樣的東西我有生存的可能嗎?
牠如野獸般壓低身子,用意想不到的速度直撲過來將我按倒在地。大得不尋常的力量與我格起阻擋的雙臂對峙,力量差距加上右手的傷我根本支持不了太久,沒多久手就開始發抖並喪失力氣。如此近的距離下我可以看見他大張的利牙上還殘有碎沫殘渣,和黑色唾液互相沾黏的口腔簡直可以跟周圍那噁心場景相比。
「走開!」我用比較有力的腿朝牠無防備的腹部踹下去,接著趁隙翻滾脫離牠的壓制。不過這樣微小的反擊實在效果有限,牠很快就重新穩住身子撲向轉過身的我。
由於在背對牠的時候被踩住,我因牠施加在背上的重量而變成臉部貼地的狀態。即使知道眼前所見都只是經過腦變異後產生的幻覺,身體直接接觸到內臟般的地面仍是令我作噁。我掙扎著想盡快解除這種狀態,此時眼角撇到慘綠景象中有一道亮光。沒時間細想那是什麼我直接伸手抓取,接觸到冰冷的觸感後我反手往背後那怪物刺下去。
看來攻擊有奏效背上的重量頓時減輕,於是我翻身站了起來才看清我手上握的是一把精緻但有些氧化的銀製餐刀。大概是某箱放置廚具餐具的箱子裡掉出來的,我驚訝地發現這把明明沒什麼殺傷力的餐刀居然讓怪物受了不小損害,而且牠居然沒有在我的幻覺中產生形變。怪物身體被我刺中的部位整片呈現溶解傾向,就像最初我看見的那種淌著黏液的模樣。
「原來你的弱點是銀啊。」人類的恐懼來自於未知,一旦了解對方弱點以後和盤據心中的不安煙消雲散。我覺得現在的我可以擊敗牠,這並非我自信過剩而是因為我有一定程度的把握:「論力量我比不過你。」
但是只要給我足夠的空間—--
我抓準怪物再度朝我撲來的時機,閃過牠的爪子後我加速往牆壁跑去,用腳蹬上牆面連帶帶起自己的身體。閣樓的天花板無法讓我跳到平時的高度,但只要有可以旋身的空間我就有辦法反擊。我在半空中側翻半圈,手裡的餐刀正好對準牠因撲空而變成視線死角的翅膀根部。利用重力加速度刀直直刺入怪物的背,幾乎是同時間傷口周圍溶解為黏液並大片掉落到地上。在穿了孔的黑色身體中,我看見一顆拳頭大小的暗紅色物體。
像心臟一般鼓動著,昭示牠扭曲異質的生命。
「呀啊!」毫無猶豫的,我一刀劃開那醜陋的心臟,石像鬼在暗紅物體裂開後一秒完全溶回成液體,變成一灘逐漸沁入地板的黏液。心跳至今仍未平復,我緊握餐刀靜靜注視那灘死水,深怕怪物還有在恢復原貌的可能。直到我確認黏液真的沒有任何反應之後我才鬆一口氣,全身脫力般的跪坐於地:「成功了……殺死牠了……」
好像做夢一樣,沒想到我身上存有這樣的可能性。不,或許就是場夢吧,一個我再也不希望見到第三次的惡夢。
這樣一來加西亞應該也沒有危險了,接下來只要等警方到達現場就可以,放鬆之後疲憊感一湧而上。很不想拖著這樣沉重的身體移動,不過我想到自己還必須先把銀十字撿回來才行,只好硬逼著自己站起走向閣樓木梯。
吱……吱……
「!?」在我移動之前木梯傳來緩慢規律的踩踏聲,那瞬間我的精神再度緊繃。抱著有可能是加西亞的想法我小心湊上前去看,從那出入口出現的卻不是我熟悉的身影,而是另一個由黑色黏液所組成的異物。
還有一個!
我幾乎無法思考,只能任由從自保而生的殺意支配自己。趁著那東西還未注意到我時,我的身體比思緒更快有動作,一回神手中的餐刀就已經扎進牠肩膀。
「——?」
我在一片黑色的畫面中看見兩道銀光,一個是沒入黏液中的刀,另一個是牠伸出的變形手掌上放置的銀色十字架。
純淨的、銀色,宛如朝笑著我的愚行。
視線無法定焦,手止不住地發顫。
——刀尖傳來的、是血、與肉的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