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對不起,沒想到只剩下我們。」
炎炎夏日,鳴正與艾德穿梭在碼頭的市集中,難得碰上這樣的活動鳴當然不想錯過。因此在公寓看見傳單時她便邀約了佐里奈及艾德同行,想不到今早出門前像是算準時間似的,佐里奈一通電話告知臨時得去打工,於是變成僅有兩人的情況。
單獨和男生出門讓鳴有些緊張,她想佐里奈大概根本沒有其他行程,而是故意制造這種狀況。真不知該說對方太熱心了呢,還是愛湊熱鬧......
「沒關係,能偶爾偷閒出來散心很不錯啊。」
炎炎夏日,鳴正與艾德穿梭在碼頭的市集中,難得碰上這樣的活動鳴當然不想錯過。因此在公寓看見傳單時她便邀約了佐里奈及艾德同行,想不到今早出門前像是算準時間似的,佐里奈一通電話告知臨時得去打工,於是變成僅有兩人的情況。
單獨和男生出門讓鳴有些緊張,她想佐里奈大概根本沒有其他行程,而是故意制造這種狀況。真不知該說對方太熱心了呢,還是愛湊熱鬧......
「沒關係,能偶爾偷閒出來散心很不錯啊。」
「啊、那個.....」為了轉移一下注意力好令自己放鬆些,鳴的視線落在一旁的攤販上,手工飾品吸引她的目光:「這好可愛。」
「挺精緻的呢。」
「這是我們的手作品,別的地方或店面都找不到喔。這位小姐喜歡的話參考看看,我們也有做對鍊的。」
「對......鍊?」初次聽到的單詞讓鳴不解。
「不你誤會了。」一旁的艾德笑著回應店家,該慶幸還好鳴不懂,不然或許她會感到不好意思吧: 「這裡店家很多,等全都逛完了再回頭看也不遲?」
決定以後兩人便繼續前進,直到走累了才在橋上的木椅稍作休息。最後鳴還是買下第一個攤販的項鍊,望著陽光下閃爍金色光芒的海景鳴顯得十分開心,最初那種緊張感不知何時被拋至腦後。
安靜地欣賞美景體會悠閒及片刻寧靜是好事卻不是鳴的習慣,她從包裡翻出了素描本與鉛筆,決定想要描繪的景後開始專注在畫紙上。熟練又像隨意的筆觸落在空白畫紙上,漸漸成形一幅簡易可準確捕捉下眼前海景的速寫。
「妳好會畫畫,說起來我除了名字以外還不知道其他關於妳的事。」在鳴專心時沒有開口打擾的艾德想起前幾個月在公園見面那次,鳴懷中也是抱著一本素描本:「這是妳的興趣?還是就讀相關科系?」
「都是的,我目前是美術系。」滿意地收回畫筆,鳴又端詳了一陣才要把本子收進包包,艾德對其他作品也頗有興趣似的希望能暫時借閱。聽見要借出這件事鳴有點猶豫,當然並不是有什麼不可見人的話,相反的每幅都是她當下很認真畫出來的作品。不過就是因為她認真,所以才擔心別人不能理解或接受。
「怎麼了嗎?如果沒辦法的話沒關係的,好像提這問題也太突然了。」
「不,不是這樣的,」鳴抿抿唇,接下來要說的話需要她好好整理思緒:「……我可以先問一個問題嗎?」
數天前,她曾試著下決心要試著開口告訴好友,關於她會開始懼怕密室、那一晚的事情,沒想到佐理奈僅是用開朗的笑容回覆她一句:「我早就知道了。」
就那樣簡單的一句話,讓鳴了解到原來在自己鑽牛角尖、逃避的時候,還是一直有人在默默支持著她,但她卻選擇視而不見;原來所有的壓力以及最在意的人都是自己,多年來籠罩在心頭的陰影好像就這麼消抹了大半。要是開不了口、正視問題的話,她依舊會是個那個被關在漆黑暗房的女孩。
「當然可以,請說吧。」總感到對方似乎要說重要的事,艾德也靜下心來,接下來鳴的提問卻令他一時不知如何反應。
「艾德你……見過魔女嗎?」
◆◆◆◆◆◆
鳴的老家——星合家,在當地村落中擁有一片不小的土地,因此在村中的地位與注目度也相對的高。鳴的母親是位高學歷女性,前往國外練書後與父親結識,之後便在國外結婚生下了她。礙於工作因素,鳴的母親將她帶回老家安置後便又再度出國。從小擁有東西方輪廓加上性格溫和的鳴便是眾人關注的對象,開始上學以後在班級中亦是有人緣的一員。
直到一位轉學生轉到她所在的班級為止。
從大城市中轉學而來的相羽佐理奈,是個個子相較其他學生矮小的孩子,但卻有著能言善道與開朗的個性,不久以後在老師之間便成為頗受好評的活潑學生。外向的佐理奈與內向的鳴不知何時變得要好起來,兩人相反的性格另她們很快便成為朋友。
然而或許是出自鄉村的自卑感,或者單純對甫入校就吸引教師們目光的佐理奈不滿,班上同學們團結一致地排斥起這名「外來者」。
「鳴同學,妳不可以再繼續跟那個傢伙走在一起喔。」
逐漸察覺上班上氣氛轉變的鳴曾被如此警告,不過她從來不認為佐理奈做錯了什麼,所以不打算更改她對好友的態度。堅持著自己想法的鳴,在暑假之後發現惡意的矛頭也逐漸朝著自己而來。這突來的立場轉變令她難以適應,被割壞的書本、塗鴉的桌椅,對以往都是被關照著的她來說有如從天堂直落到地獄。但她說服自己可以的,因為身邊還有個一樣在抵抗著而且面不改色的佐理奈。
讓鳴體會這股無謂的惡意有多可怕的,是某次山間健行的校外教學。那一天要離開山頂踏上返程前她四處尋找消失在隊伍裡的佐理奈,某位同學拍了她的肩膀告訴她:「她在前面好像在找東西,要去幫忙嗎?」
錯就錯在鳴內心仍對這群曾經以禮相待的同學沒有戒心,她相信了那位女同學的話,跟著她走到遠離山頂與學生們的後山坡。
「她在裡面喔。」女孩指著因林木陰影遮掩顯得陰森的廢棄木房。
「在裡面?怎麼可能……?」
「我怎麼知道啊,我才不想管她為什麼在裡面。但是我看見她走進去了,難道妳要說我騙人嗎?再不到半小時又要集合了喔,妳自己進去叫她,我不想走進去。」
對方的氣勢莫名高張以致鳴不敢反駁,於是她推開那扇發出吱軋聲響的老舊木門,暗得要伸手不見五指的玄關堆放了雜物,變成一個狹小的空間,進不了屋也沒有其他人在的感覺:「我覺得她真的不在……咦?」
「當然不在啊,妳也真好騙耶。」
門在鳴眼前被大力摔上,她聽見門栓聲與不知從哪冒出來其他人的訕笑。
「妳就待在裡面反省一個晚上吧,」帶頭的女孩貼近門邊,刻意放大了音量:「——背叛者。」
「放我出去,拜託!」
然而不管怎麼敲或呼喊都不再有人回應,她在氣溫漸寒的山間夜晚緊捱著牆角,屋外每道聲音都讓她繃著神經,黑暗就像某種毒藥會毫不留情地沁入人心。
女孩們食言了,鳴獨自在小屋中度過一夜。
◆◆◆◆◆◆
「我知道第一晚那個人有回來看過,她把門拉開了一條縫往裏頭看,但是那個時候我不太能好好思考,也沒有做出任何反應。」那個女孩曾經和她關係不錯呢,鳴這麼說著,語氣和表情卻看不出憤恨或者厭惡。
最後鳴終於被警察和教師們給尋獲,她記得當時那些關住她的人一臉事不關己,也記得佐理奈衝上來抱著她哭泣的模樣。至於當大人們問到為什麼她會脫隊、並且被反鎖在那間屋子時她只說了一句話—--
「我被魔女帶走了。」
「『魔女』嗎……」艾德複誦著,要是沒有聽完事情始末的話,無論是誰都會覺得鳴的發言相當奇特吧。
「不管是誰問我我都是這樣回答,並不是想要包庇那些人什麼的,只是在我眼裡看來的確就是那樣。」黑暗裡發光的眼睛、無情又冷漠的笑聲,那些人的面容在她記憶裡糊成一團無法辨識身分的黑影,什麼也不是:「雖然我這種莫名其妙的堅持也害自己吃了不少苦,不過現在好像也無所謂了。」
鳴說著翻開了手中的素描本並遞給艾德,一張張的畫風格迥異。有些明明是人物像看起來卻不是人,有些卻又描繪的栩栩如生,風景畫也是有部分超現實有部分寫實。扭曲的構圖筆觸用力,塗滿的黑色會令觀者發慌,相反的作品則是讓人感到溫暖。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決定了,我不想要、否定我看見的世界。」鳴站起身,倚靠欄杆迎著淡鹹海風。透過自己的眼睛觀察、用畫筆去紀錄,將所有人物景在她眼裡真實的樣子拓印在紙上。
「妳真勇敢啊,要堅持下去不容易喔。嗯……?」有人說筆跡與圖畫都能忠實呈現一個人,這本小小的素描本肯定也畫進了星合鳴這個女孩的真實吧。突然艾德的視線被紙頁一角吸引,不知道為什麼被人摺了一角,似乎是做了標記。見鳴還背對著自己,心想應該沒關係的艾德翻開了那頁:「……!」
「啊糟糕了,我們得去趕整點的車。」驚覺晚上還有事的鳴趕緊將東西整理進包包,早已把素描本闔上的艾德將本子遞還給鳴。
「時候是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那頁紙上有著他的畫像。
雖然想要問但仍是忍下了,或許下一次再見面的時候—--
「挺精緻的呢。」
「這是我們的手作品,別的地方或店面都找不到喔。這位小姐喜歡的話參考看看,我們也有做對鍊的。」
「對......鍊?」初次聽到的單詞讓鳴不解。
「不你誤會了。」一旁的艾德笑著回應店家,該慶幸還好鳴不懂,不然或許她會感到不好意思吧: 「這裡店家很多,等全都逛完了再回頭看也不遲?」
決定以後兩人便繼續前進,直到走累了才在橋上的木椅稍作休息。最後鳴還是買下第一個攤販的項鍊,望著陽光下閃爍金色光芒的海景鳴顯得十分開心,最初那種緊張感不知何時被拋至腦後。
安靜地欣賞美景體會悠閒及片刻寧靜是好事卻不是鳴的習慣,她從包裡翻出了素描本與鉛筆,決定想要描繪的景後開始專注在畫紙上。熟練又像隨意的筆觸落在空白畫紙上,漸漸成形一幅簡易可準確捕捉下眼前海景的速寫。
「妳好會畫畫,說起來我除了名字以外還不知道其他關於妳的事。」在鳴專心時沒有開口打擾的艾德想起前幾個月在公園見面那次,鳴懷中也是抱著一本素描本:「這是妳的興趣?還是就讀相關科系?」
「都是的,我目前是美術系。」滿意地收回畫筆,鳴又端詳了一陣才要把本子收進包包,艾德對其他作品也頗有興趣似的希望能暫時借閱。聽見要借出這件事鳴有點猶豫,當然並不是有什麼不可見人的話,相反的每幅都是她當下很認真畫出來的作品。不過就是因為她認真,所以才擔心別人不能理解或接受。
「怎麼了嗎?如果沒辦法的話沒關係的,好像提這問題也太突然了。」
「不,不是這樣的,」鳴抿抿唇,接下來要說的話需要她好好整理思緒:「……我可以先問一個問題嗎?」
數天前,她曾試著下決心要試著開口告訴好友,關於她會開始懼怕密室、那一晚的事情,沒想到佐理奈僅是用開朗的笑容回覆她一句:「我早就知道了。」
就那樣簡單的一句話,讓鳴了解到原來在自己鑽牛角尖、逃避的時候,還是一直有人在默默支持著她,但她卻選擇視而不見;原來所有的壓力以及最在意的人都是自己,多年來籠罩在心頭的陰影好像就這麼消抹了大半。要是開不了口、正視問題的話,她依舊會是個那個被關在漆黑暗房的女孩。
「當然可以,請說吧。」總感到對方似乎要說重要的事,艾德也靜下心來,接下來鳴的提問卻令他一時不知如何反應。
「艾德你……見過魔女嗎?」
◆◆◆◆◆◆
鳴的老家——星合家,在當地村落中擁有一片不小的土地,因此在村中的地位與注目度也相對的高。鳴的母親是位高學歷女性,前往國外練書後與父親結識,之後便在國外結婚生下了她。礙於工作因素,鳴的母親將她帶回老家安置後便又再度出國。從小擁有東西方輪廓加上性格溫和的鳴便是眾人關注的對象,開始上學以後在班級中亦是有人緣的一員。
直到一位轉學生轉到她所在的班級為止。
從大城市中轉學而來的相羽佐理奈,是個個子相較其他學生矮小的孩子,但卻有著能言善道與開朗的個性,不久以後在老師之間便成為頗受好評的活潑學生。外向的佐理奈與內向的鳴不知何時變得要好起來,兩人相反的性格另她們很快便成為朋友。
然而或許是出自鄉村的自卑感,或者單純對甫入校就吸引教師們目光的佐理奈不滿,班上同學們團結一致地排斥起這名「外來者」。
「鳴同學,妳不可以再繼續跟那個傢伙走在一起喔。」
逐漸察覺上班上氣氛轉變的鳴曾被如此警告,不過她從來不認為佐理奈做錯了什麼,所以不打算更改她對好友的態度。堅持著自己想法的鳴,在暑假之後發現惡意的矛頭也逐漸朝著自己而來。這突來的立場轉變令她難以適應,被割壞的書本、塗鴉的桌椅,對以往都是被關照著的她來說有如從天堂直落到地獄。但她說服自己可以的,因為身邊還有個一樣在抵抗著而且面不改色的佐理奈。
讓鳴體會這股無謂的惡意有多可怕的,是某次山間健行的校外教學。那一天要離開山頂踏上返程前她四處尋找消失在隊伍裡的佐理奈,某位同學拍了她的肩膀告訴她:「她在前面好像在找東西,要去幫忙嗎?」
錯就錯在鳴內心仍對這群曾經以禮相待的同學沒有戒心,她相信了那位女同學的話,跟著她走到遠離山頂與學生們的後山坡。
「她在裡面喔。」女孩指著因林木陰影遮掩顯得陰森的廢棄木房。
「在裡面?怎麼可能……?」
「我怎麼知道啊,我才不想管她為什麼在裡面。但是我看見她走進去了,難道妳要說我騙人嗎?再不到半小時又要集合了喔,妳自己進去叫她,我不想走進去。」
對方的氣勢莫名高張以致鳴不敢反駁,於是她推開那扇發出吱軋聲響的老舊木門,暗得要伸手不見五指的玄關堆放了雜物,變成一個狹小的空間,進不了屋也沒有其他人在的感覺:「我覺得她真的不在……咦?」
「當然不在啊,妳也真好騙耶。」
門在鳴眼前被大力摔上,她聽見門栓聲與不知從哪冒出來其他人的訕笑。
「妳就待在裡面反省一個晚上吧,」帶頭的女孩貼近門邊,刻意放大了音量:「——背叛者。」
「放我出去,拜託!」
然而不管怎麼敲或呼喊都不再有人回應,她在氣溫漸寒的山間夜晚緊捱著牆角,屋外每道聲音都讓她繃著神經,黑暗就像某種毒藥會毫不留情地沁入人心。
女孩們食言了,鳴獨自在小屋中度過一夜。
◆◆◆◆◆◆
「我知道第一晚那個人有回來看過,她把門拉開了一條縫往裏頭看,但是那個時候我不太能好好思考,也沒有做出任何反應。」那個女孩曾經和她關係不錯呢,鳴這麼說著,語氣和表情卻看不出憤恨或者厭惡。
最後鳴終於被警察和教師們給尋獲,她記得當時那些關住她的人一臉事不關己,也記得佐理奈衝上來抱著她哭泣的模樣。至於當大人們問到為什麼她會脫隊、並且被反鎖在那間屋子時她只說了一句話—--
「我被魔女帶走了。」
「『魔女』嗎……」艾德複誦著,要是沒有聽完事情始末的話,無論是誰都會覺得鳴的發言相當奇特吧。
「不管是誰問我我都是這樣回答,並不是想要包庇那些人什麼的,只是在我眼裡看來的確就是那樣。」黑暗裡發光的眼睛、無情又冷漠的笑聲,那些人的面容在她記憶裡糊成一團無法辨識身分的黑影,什麼也不是:「雖然我這種莫名其妙的堅持也害自己吃了不少苦,不過現在好像也無所謂了。」
鳴說著翻開了手中的素描本並遞給艾德,一張張的畫風格迥異。有些明明是人物像看起來卻不是人,有些卻又描繪的栩栩如生,風景畫也是有部分超現實有部分寫實。扭曲的構圖筆觸用力,塗滿的黑色會令觀者發慌,相反的作品則是讓人感到溫暖。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決定了,我不想要、否定我看見的世界。」鳴站起身,倚靠欄杆迎著淡鹹海風。透過自己的眼睛觀察、用畫筆去紀錄,將所有人物景在她眼裡真實的樣子拓印在紙上。
「妳真勇敢啊,要堅持下去不容易喔。嗯……?」有人說筆跡與圖畫都能忠實呈現一個人,這本小小的素描本肯定也畫進了星合鳴這個女孩的真實吧。突然艾德的視線被紙頁一角吸引,不知道為什麼被人摺了一角,似乎是做了標記。見鳴還背對著自己,心想應該沒關係的艾德翻開了那頁:「……!」
「啊糟糕了,我們得去趕整點的車。」驚覺晚上還有事的鳴趕緊將東西整理進包包,早已把素描本闔上的艾德將本子遞還給鳴。
「時候是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那頁紙上有著他的畫像。
雖然想要問但仍是忍下了,或許下一次再見面的時候—--